與機器人愛愛:是進步,還是全新的道德危機?

西洋棋大師、人工智慧界的重要人士李維(David Levy),曾在 2014 年表示「我相信,對於數以萬計的以各種理由無法建立良好關係的人們而言,性愛機器人將是社會的福音。」

相反地,在 2015 年,德蒙福特大學的學者理查森(Kathleen Richardson)發起了「反性愛機器人」運動,要求人們出於社會責任與道德理由停止創造擬人化性愛機器人。

縱使反對聲音存在,性愛機器人的開發在企業的努力下,依舊蓬勃發展。然而,性愛機器人對社會,究竟帶來的是進步,還是全新的道德危機?

蛤?剛剛那是機器人 >///< :圖靈測試與性愛智能

與按摩棒、跳蛋、充氣娃娃不同,雖然一樣身為性工具,性愛機器人有個獨特的特色:它是人的複製品。

人們開發性愛機器人的動機與目標,就像是製作一個「人」來滿足另一個人的性愛需求。性愛機器人必須是人形,以滿足這兩個獨立的效果:

  1. 在性愛時,能有「對方是人」的意識,進而得到性愛的更大滿足;
  2. 在性愛時,除了希望得到性快感外,也能有被愛與愛人的感受。

這些意識與感受或許是假象,但如果性愛機器人越完美,這些假象就越逼真。這也是相關企業的努力方向。

1950 年,圖靈(Alan Turing)提出了一個被稱為「圖靈測試1」的想法,簡單來說像是這樣:

如果我們無法與對方的語言互動中,分辨出對方是否是人類,那麼可以說它有(人工)智能。

要是圖靈測試是對的,那麼,無論一個東西是以矽晶片還是什麼構成的,只要我們在互動時無法區分它跟一般人類,我們就得承認它有智能。

對照之下,性愛機器人的發展目標簡單來說就是:要在互動中能讓人維持「這是一個人」的想像和意識。如果將觸感、眼神、表情、聲音、生理反應、語言等,都看成一場性愛模仿遊戲中所需的語言互動,性愛機器人的終極發展目標,即便現在仍然距離這目標非常遠,但長遠而言,無非就是要成為有「性愛智能」的擬人機器。

你都有我了還要他?他身材比我好嗎?

比起傳統的性工具,性愛機器人更接近人的身體;搭配了性愛智能的性愛機器人,更接近性愛奴隸。它並非被設計為完整的人,而是被設計為人的一部分:可以提供性快感的那部份。

它為人類社會帶來的影響,至少可能有兩種:

一、它可能取代人對於另一個人而言的社會位置:

一般像是按摩棒、充氣娃娃等的性工具難以被當作具有人格的性對象,然而性愛機器人就沒有這樣的問題。

性愛機器人除了性以外,也提供了介入愛戀與親密關係的可能性。通過圖靈測試的性愛機器人,在某些時候甚至能夠取代或威脅人類的地位,成為關係被改寫的原因,成為被取代者的焦慮。

當某些評論家簡單隨意地斷言「使用性愛機器人當然不算出軌」時,我們卻可以想像,具有性愛智能的性愛機器人介入關係後,可能造成的衝擊。一個漂亮、帥氣的性愛機器人很可能成為人的性幻想對象,而使得關係中的另一個人感到焦慮,甚至在更極端的情況下,被取代。

性愛機器人的問世,是否會改寫「出軌」的意思呢?

二、它可能突顯原有社會中的某些結構問題(如反性愛機器人運動的理查森指出):

由於性愛機器人是人的複製,它甚至有可能突顯原有的性別刻板印象問題。他的功能複製了原有的歧視格式,因為他在設計上必須強調性感的身材、美麗帥氣的臉蛋與完美的性愛服務功能,這些標準可能進而形成新型態的壓迫。可想見,性愛機器人在這些功能上的優勢,可能在兩方面對人的處境形成壓迫。

首先,這標準或許不只顯現「好身材」的價值,甚至還表明,要享受此價值並不困難:你只需要購買一個機器人就夠了。

另一方面來說,這些標準將比雜誌上的女模、男模所展現出來的標準更加全面,甚至更加貼近現實生活的需求。這些標準將形成新的對於身體、膚色與臉蛋的焦慮,甚至形成新的對於身體功能、反應方式、技巧的標準,這樣的狀況,是否會加劇原先就已經存在的身體物化或焦慮問題?這顯然涉及女性主義者如今所批判的「物化女性身體」的議題。

這些問題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都是不必要的考量嗎?這是性愛機器人的支持者必須回應的問題,也是讓人們反思自己生命的嶄新材料。

新科技的問世:從物質進步到社會批判

能通過「性愛圖靈測試」的機器人,對我們來說,看起來就像是擁有獨立人格的人。並可能因此產生新的議題。

這種過程在科技發展史上並不少見,物質的進步往往伴隨精神的滿足,進而挑戰人們的精神生活的支點。這些精神生活的支點往往仰賴不會改變的物質生活、實體儀式上。一旦這樣的支點受到動搖,人們就被迫回顧更基礎的問題。舉例來說,社交網站與社群軟體的興起,讓人們更容易與朋友保持聯繫,並且交到新的朋友與同好,然而同時也挑戰了「朋友」的概念,挑戰了社交型態的改變。我們得重新問:什麼是「朋友」?我們該怎麼對待朋友?放置多大的生活重心在他們身上?

新科技造成的影響的好壞,對於已經持有特定世界觀與價值觀的人而言,只是實然問題;然而,如何面對在此同時的概念變換、價值轉型,就涉及了批判問題:這個影響究竟對我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做了什麼?沒做什麼?

確實我們可能站定「性愛機器人是善╱惡的」的某立場來與他人展開對話,但總歸而言,這樣的對話並非只能單純地與其他立場抗衡、與性愛機器人的開發者抗衡,也給了一個自我批判的契機,一個社會反思的契機,甚至一個創造新價值的契機。新科技便如此地推動文明的演進。

Note

1: 關於圖靈測試的進一步討論,可參考梁靧:〈何謂「模仿遊戲」?圖靈如何為電腦的心靈辯護?〉。


洪偉,清大哲學所碩士,「偉恩與咖啡」部落格寫手,沃草烙哲學召集人之一,台北里山咖啡老闆。

特別感謝烙哲學社群提供的良好討論環境與參與者的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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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歡迎投稿,我是這篇文章的編輯,以下是我的建議:

「一般的性工具」可能會讓憤世嫉俗的人誤以為是在指人,所以可能要舉例一下。

可能要舉例一下。

這個建議你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採用。這邊好像可以談一下,這種問題似乎是「把工具當成人」或者「設計那種會被當成人的工具」就會碰到的問題。事實上機器的發明取代了很多人的工作,讓某些只會特定技術的勞工失業。但「你還不如機器」目前尚未成為歧視用語,或許就是因為我們不會把各種機器當成人。

你在文章裡提到的問題:

它可能取代人對於另一個人而言的社會位置;
它可能突顯原有社會中的某些結構問題。

是你想到的嗎?如果不是的話要註明一下來源喔。

這些問題我都修改囉。

這篇文章感覺應該壓到有相關討論再來投,我這周再寫一篇吧。

洪偉好,我是KC,以下是我對該文章的幾點想法:

  1. 標題的建議
    原標題「與機器人愛愛?關於性愛機器人的反思」,感覺可以直接採用洪偉前言的末句,直接改成「與機器人愛愛:是進步,還是全新的道德危機?」

  2. 圖靈測試該段很簡單,但感覺簡化過度,認為加上註解在註腳解釋詳盡說明,可以幫助有興趣的讀者了解更多的圖靈測試。

  1. 這邊可以將(如理查森博士指出)直接修改成(如反性愛機器人運動指出)
  1. 建議去掉(特別是女性的處境)該句描述,這會有物化女性的感覺。(為什麼是女生?)
  1. 同上,覺得改成「性別歧視」比起「女性歧視」來的更沒有爭議性

1 到 3 我都修改了。

4 和 5 我改寫了一下,我有必要保留女性在兩性框架中的特殊性來突顯這個議題的嚴重性,因此描述得更清楚來避免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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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稿完畢,待作者確認,此外請補上作者介紹。

都弄好了了。

我覺得.這個文章.不像是哲學議題.比較像是社會學的文章.
提出一個問題.講述了原因.有了目的.可是.沒有結論.
製造了一個問題.可是.卻沒有解決問題.也沒有自己的立場與論述.這不應該是哲學的思維模式吧!
哲學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丟問題.社會學丟一堆問題.不就是等哲學家來解決的嗎?
哲學之所以優越.是因為哲學有別人無法解決的智慧.ok.

哲學家只詮釋了世界,可是重點在於他們應該去改變這個世界。—馬克思

馬克思在你背後,他看起來很火…

我個人覺得這個議題對西元2016實在還太早了,要達到完全人型性工具,至少還要一個世紀我預估
剛好我日前剛看完<2050科幻大成真>一書,以及我之前看的艾西莫夫的機器人短篇集

要達到如此難辨,至少必須突破<恐怖谷>理論
但是人類對於察覺另一人肢體動作的意含,有著極為細膩的敏銳度,
比如真笑容與假笑容,在大腦神經學領域,兩種笑是由完全不同的區塊在負責,
要如何讓機器人可以做出兩者的差異,嗯…

刻板印象的問題則必須考慮量產或是客製化,如果是後者當然就不用煩惱。

論人類與機器人的互動關係,性這個獨特的領域是很高階的難題,畢竟性的過程不單只是性行為,
其中一包含了許多情緒感受的blahblahblah,
所以在論性愛機器人之前,我們先處理朋友機器人的問題才是實際。

對於人工智慧,類似圖靈測試,人類會面臨的困擾就是「人工智慧有自己的意識嗎?」
這個問題就不如人型機器人那麼遙遠了,有一個明顯的例子,siri
如果在使用者不知情的情況下聊天,我好奇會有多少人可以察覺對方是siri,那麼我們要說siri是有自己的意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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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哲學界,清楚地指出有某個問題需要解決,也是學術進展的一種。指出問題,把問題刻畫清楚,說明此問題不是空穴來風,若能做到這一步,甚至有機會出版,例如當代哲學家薛富勒的《來生》就是這樣來的。

此外,對於問題的說明,有時候也包含了論證。你可以說洪偉是在問問題,但在我看來,他也論證了:

  1. 性愛機器人跟其他性愛工具不同,此不同讓它更有機會對人的社會地位造成威脅。
  2. 性愛機器人跟其他性愛工具不同,此不同讓它更有機會加強對人不利得刻板印象。

(而這也是你要求的,他的立場和論述)換句話說,你可以把它的文章理解成是在問問題,但不能否認他的文章同時也是對於另一個問題的回答:

我們憑什麼對性愛機器人要有疑慮?

這部分的討論似乎可以參考 @LoCoCo 寫的〈何謂「模仿遊戲」?圖靈如何為電腦的心靈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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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定義所謂「愛慕」,是指帶著性偏好的喜歡情感。則:
「異性戀者A男愛慕B女,後者卻是愛慕C女」,這與「真人戀者X人愛慕Y人,Y人卻是愛慕Z智能機器人」的情形相較,A男所受的不利益狀態,以及我們因為A男所受此種不利益狀態所應考量的道德問題,與X人所受的不利益狀態以及我們因為X人所受此種不利益狀態所應考量的道德問題(例如洪偉本文所提示者),有無重要的異同可供我們比較與反省?

那麼.創新作為哲學研究的核心價值.你的看法是什愛?

這不像是.立場和論述.而是議題.看法的分析.

這個.我有點難懂.
他的文章不是在回答問題.怎麼變成是在問問題.
與機器人愛愛:是進步.還是全新的道德危機?是我們憑什麼對性愛機器人要有疑慮?的回答.
這在邏輯上.文章上的論述.鍊結的起來嗎?

@Life9525 我自己的想法是,問出好的問題也是哲學家重要的工作之一,一個好的問題預設了回答的可能方向,有些哲學家因為發問的方式是有意義的,這反而決定了一個議題的討論走向。這樣的例子很多,其中一個我喜歡的例子是海德格爾在形上學導論中所問的:

為何有者存有,而無者不存有?

他在形上學導論中並未完全解決這個問題,而是透過不斷追問這問題來展示,形上學正在試圖回答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哲學家.定義為何?
教哲學的.就是哲學家.還是懂哲學的就是哲學家.
還是大家都說他是哲學家.那就是哲學家了.
我曾經問過.中研院歐美所的研究員.類似的問題.
他的會答是.好的說法.就不用解釋了.
那好是怎樣來的.不用解釋嗎?…人就走掉了.

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無到有.是一種演繹的過程.會問.為何有者存有,而無者不存有?
就表示.他的認知能力不足.不足已分辨兩者之間的區別.
所以.沒辦法解決問題.

不用懷疑.我知道.他是海德格爾.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