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改變哲學界的意識形態與文化:不(單)靠理性

Translated from Haslanger, S., Changing the Ideology and Culture of Philosophy: Not by Reason (Alone). Copyright © 2008 by John Wiley Sons, Inc. Translated by permission of John Wiley & Sons, Inc.

#改變哲學界的意識形態與文化:不(單)靠理性#
作者:Sally Haslanger,MIT語言學與哲學系
譯者:Ten-Herng Lai,ANU哲學系
##引言##

我內心深處藏了許多的憤怒。對於我個人在哲學界所受到的待遇的憤怒;對於我所認識的人的遭遇的憤怒;對於哲學界中,我確定影響到許多女性與少數族群,並且迫使許多人離開的那些狀況的憤怒。大多數的時候我壓抑並且隱藏這種憤怒。在1998年我來到MIT之前,我不斷與自己對話,討論是否要放棄哲學甚至放棄終身職,然後轉行。即使我熱愛哲學,感覺就是不值得。我是少數的幸運兒,少數能在這個專業領域的主流標準下成功的人。關於女性與少數族群在哲學界的處境,不論數據告訴我們什麼,都遠不足以訴說全面的故事。在部份脈落中,事情或許有些改善,但是距離尚可接受仍然十分遙遠。
##擺明就是歧視##

過去幾十年間,哲學界女性的處境是有所改變,而每位女性的經歷也有所差異。我在1979-1985年間就讀Berkeley的研究所。我在五所不同學校拿過準終身職(tenure-track)或終身職(tenured)。我目前是正教授。但許多女性正教授,比方說我那個超強的同事Judith Thomson,經歷了一段跟我很不一樣的年代,或者就我看來,跟我比起來慘很多。情況是比以前進步。然而,許多慘狀到我這個年代都還持續存在,因為我現在都還看得到許多的證據。

為什麼跟我同輩的沒出更多女性哲學家?因為我們人本來就相當少,而且受盡歧視。我想許多哲學家並沒有意識到女性在哲學界的處境,所以讓我舉幾個例子吧。我在Berkeley的那屆以及前前後後共五屆,每屆收8-10個學生,但都只收了一位女性。前後的那些女性後來都放棄,於是我便成為連續五屆裡面唯一留下來的女性。在我就讀研究所時,有個老師對我說他「從未看過任何一流的女性哲學家,也不期待會看到,因為女性沒有能力提出原創性的觀念」。當我以優異的成績通過資格考時,很多人拿我來開玩笑。大家似乎覺得建議我抽血檢驗一下是不是女性,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在一堂邏輯哲學課程中,我被指定介紹一個歷史人物;課堂上沒有其它的(男)同學遭受這種待遇。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因為教授預設我一定會研究哲學史。當我在賓州大學工作時,我告訴一位資深同事說我要結婚了(跟當時在密西根大學的哲學家Stephen Yablo結婚),得到的回應是「唉,真遺憾我們要失去妳了」。那年是1989。

我提到這些往事(其實還有更多)並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也不是說這些例子特別突出或怎樣,而是因為這種事天天都在發生。90年代我在密西根大學時,有連續三年研究所一位女性都沒有。當有人提出這個問題時,多數的教職員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件事。在許多地方,女性會發現自己是系上唯一的女性教職員或女研究生。事實上,哲學界幾乎所有的「少數」都會發現自己是「唯一」的。而作為一個 「唯一」,生存非常痛苦,過程非常艱難。這點我晚點會進一步闡述。

更進一步來說,明目張膽的歧視並沒有消失。我自己就親眼看到許多女性在研究所受到諸多質疑,只因為她結婚了,或因為她有小孩(或因為小孩而請假,回來後成為一個「超齡的」(mature)學生,)或因為她談遠距離戀愛。不知為何,這些事情發生在男性身上,就不會有人說話。我認識許多對形上學和知識論有興趣、有天份的女性,被鼓勵轉行做倫理學或哲學史。甚至今年還有女性研究生團體與個別的女性與我接洽,希望我協助她們推敲如何面對她們系上女性所面對的問題,包括可能的性騷擾、充滿敵意與冷漠的環境、種種的不公平等。哲學系所的主任會與我接洽,評估他們升等終身職的標準與過程是否對女性(與少數族群)候選人不利;至今我仍為這些問題感到訝異。

講這些,是要指出我們並不會想破頭還想不出來為什麼女性被哲學藉排擠。依據我自己的經驗,哲學界幾乎找不到任何地方沒對女性和少數族群不友善,或至少沒有假設成功的哲學家應該像一個(傳統、白人)男性。多數有能力進入哲學研究所的女性與少數族群有其它的出路。他們並不需要忍受這類的待遇。許多人會對我解釋說女性選擇離開哲學界,不過是因為其它的地方薪資更高或前途更好。或許對一些人來說真的如此,但這聽起來不像是我認識的那些放棄哲學的女性。(相對地,聽起來比較像是放棄哲學的男性。)我相信女性想要一個相互尊重的良好工作環境。哲學界多半無法提供這樣的環境。

無意識偏誤、基模

基模(schema)是目前理解無意識偏誤(unconscious bias)最有力的模型(Valian 1998)。基模的基本觀念是:

如其名,基模是將對個人或個別事件、團體或一組事件的概念,以特定模式(schematic)或簡化形式呈現的心理建構。其中包括知覺者個人認知的某個個人或團體的主要特質,以及那些特質彼此之間的關聯(Valian 1998, 104)。1

基模的作用有點像是假說(hypotheses):

它們會造成一些期待。它們會促使我們以符合基模的方式詮釋行為,抗拒違反基模的詮釋。當資訊不足或不明確時,它們提供解釋。它們促使我們往其預測的方向尋找新的資訊。它們藉由分類法將不符合基模的情況可以被解釋為因為某個分類原因而造成的例外(Valian 1998, 106)。2

然而,基模比假說更為初始(primitive),更像是針對個人所處情況的一組具有固定模式(patterned)的行為傾向(dispositions)。此外,不像個人的假說,人與人之間的基模通常相互影響。

當基模彼此衝突時,就出現問題。Valian以軍中的女性為例(Valian 1998, 122-3)。我們對女性的基模促使我們假定女性要生育、養育。對軍隊的基模促使我們假定戰鬥人員殺生、具侵略性。在這種案例中,我們很難接受任何東西同時屬於這兩種不同的基模。基模愈是根深柢固,我們愈難接受衝突的案例。

要化解基模之間的衝突,有好幾種辦法(Valian 1998, Ch. 6)。舉例來說:

  • 藉由忽略或排擠,讓衝突的案例消失。
  • 想辦法假裝接受一些假的預設,以便保存基模。(成功的女性哲學家其實是男的!)
  • 允許一些例外(tokenism),但是防範更多例外成為常規。
  • 改變基模…

就像女性主義哲學家這幾十年所論述的,英文哲學界所熟悉的二分法準確地對應到性別二分,舉例來說,理性/情緒,客觀/主觀、心靈/身體;哲學的觀念,比方說徹底、激發、嚴謹,以及我們所做的,比方說攻擊、設定目標、摧毀,將哲學定位為一個男性的學科,與女性對立。

這些觀念與二分不只跟性別有關,更關乎非白人哲學家(philosophers of color)所面對的挑戰;跟女性一樣,相較於白人,非白人常因為基模被視為較不理性,較被連結至自然與身體。一般人就算在清楚意識中會拒絕這些預設,它們仍在基模那個階層發揮作用。

要從哪邊看到基模的影響?心理學與經濟學有很多研究,把一模一樣的學期報告、履歷等東西,簽上典型男性或女性、黑人或白人的名子。研究結果顯示,不管要做出評價的人(評價者)是什麼性別,都會因為男性、女性、黑人、白人的名字而受到影響(Bertrand and Mullainathan 2004; Goldin and Rouse 2000; Steinpreis, et al 1999)。這基本上就是基模影響的典型案例。可以理解地,我們對於相同的資料會因為性別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詮釋。但是在工作場所上,這種傾向會造成評價上的偏誤(bias)。心理學研究(Valian 1998, Ch. 14)指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基模較容易影響到評價:

  • 快速、匆忙、沒給予充分評估時間時。
  • 沒有全神貫注時。
  • 不需要位決定負責時。
  • 被評價者屬於該領域的極少數族群,通常25-30%是臨界點。
  • 當評價者沒有注意到關於該族群的常見錯誤印象,以至於沒有刻意修正時。

這些評價上的偏誤很可能影響到研究所招生、申請工作與職位(fellowship)、教學評鑑(Superson 1999)和終身職與升等決定。

或許有人會想說,評價有客觀的標準。鮮少有兩個求職者旗鼓相當。舉例來說,較好的候選人履歷上會有更多發表於同儕審查期刊的論文。然而,如果看一下近五年七本哲學界頂級期刊作者性別比例的數據,我想建議說,鑑於哲學界目前的狀態,我們必須考量同儕審查程序受到評價偏誤影響的可能性。基於我手上有限的數據,(舉例來說,我沒有總共投稿的數據,)我無法證明評價偏誤確實在哲學界的發表上有所影響。然而,我提出的數據是要說明以下兩點。首先,數字顯示在公認的「頂尖」期刊,女性確實比較少,而我們應該進一步探討為什麼女這麼少。其次,有可能相較於男性,女性的作品沒有得到公平的檢視,而這個假說替評價偏誤提供了鮮明的例子。如果像較於男性,女性的履歷沒有得到公平的評價,然後如果她們的作品沒有得到公平的評價以致於更進一步影響到她們履歷表的長度,她們就處於雙重的劣勢:妳的作品沒有得到公平的審查,因此難以發表於頂尖期刊;但即使成功爭取到跟男性一樣多的學術成就,妳的履歷表仍被「視為」較差。這類累進的劣勢也是哲學界的少數所面對的。

並不是說我該在評價時刻意為女性(和少數)加分;我們仍然應該公正地依照學術成就衡量所有的候選人。這邊是要說,即使在最後做決定的階段非常小心,我們做的仍然不夠;因為在較早的階段就可能已經有許多應注意未注意。我們必須任何階段排除所有偏誤。

##數據##

附件一的表格呈現過去五年在Ethics、Journal of Philosophy、Mind、Nous、Philosophical Review、Philosophy and Public Affairs、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發表的文章與討論(但不包括書評)。附件二的表格呈現這七本期刊編輯與助理編輯的男女人數。附件三的表格呈現Leiter Report認定的國內「前二十」哲學研究所拿終身職與準終身職的男女人數。

這些數據多半看了就不需要更多解釋,但或許有幾點值得進一步指出。首先,這份數據沒有包括許多其它優秀的期刊。我在這邊的目標是從分析哲學界的所謂頂尖期刊開始,因為這些期刊在這個領域擁有最強大的影響力。有些學校有列出「偏好」的同儕審查期刊,讓這些期刊對於終身職與升等決定扮演關鍵性的角色,因此我們必須特別關注這些期刊所呈現出的數字。

其次,光看數字不足以了解全貌。舉例來說,如果排除了「討論」,只看過去五年的「文章」,會發現Mind有95.5%的作者是男性。

第三,或許有可能女性不太往那些期刊投稿。但如果這是真的,我們必須要問為什麼。接下來我將提到刻板印象威脅(stereotype threat)的議題;在刻板印象的威脅下,個人往往尋求低風險的策略。但低風險策略往往帶來低報酬。如果女性避免往高聲望的期刊投稿,就會產生問題。

第四,即使前二十的哲研所畢業生中,有19%是女性,只有Ethics在過去五年的刊登比例接近這個數字。如果如同眾人所預設的,較多女性擁有倫理學專長,(如果有這方面的數據可以確認或推翻這種預設會很棒,)那麼Ethics的這份成就顯然也沒什麼。

第五,雖然在哲學界許多人認為女性就對心智哲學、語言哲學等領域「沒興趣」,但這與女性在語言學、認知心理學、認知科學的優異表現有所衝突。相較之下,如果我們看一下相關領域的數據,檢視兩本期刊近五年的主要文章,會得到:

Mind and Language:26.5%的文章由女性撰寫
Linguistics and Philosophy:24.4%的文章由女性撰寫

我們目前還沒蒐集相關領域頂尖系所女性比例的數據。更全面的研究會讓我們做出對應的比較。

第六,在之前檢視的那些期刊裡面,特別是聚焦在倫理學與政治哲學的期刊上,女性主義研究少到讓我感到十分震驚。可以注意到這些期刊裡面,近五年種族與種族歧視的發表比女性主義還多(雖然也沒多到哪裡去)。相較於研究女性主義的女性哲學家數量,這相當驚人。Jennifer Saul跟我提過說,她投稿語言哲學得到的回應跟投稿女性哲學截然不同。她的語言哲學論文總是會送審;但她投稿女性主義哲學經常連送審都沒有就退回。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還沒辦法系統性地蒐集之前那七本期刊同儕審查程序的數據。然而,我藉由上網找到期刊的網頁,以及聯繫少數編輯委員,蒐集到了一些資訊。根據這些資訊,我很明顯地看到哲學期刊的匿名審查作業,彼此之間呈現級大落差。舉例來說,根據the Journal of Philosophy的一位委員的說法:「JP完全沒有匿名審查,也沒有委外送審。JP基本上都是在內部就審查完畢了。」Analysis的網站則是說:

主編會事先閱讀所有的文章。有些或許經過修正、重新投稿後,主編就會自行決定要刊登,另一些則是委外審查。委外審查時,如果有辦法的話審查者會收到一份「匿名」版本的文章。如果審查者同意的話,審查意見會寄給作者,但為了節省時間審查者往往只會寫下供主編參考的簡短審查意見。(Analysis – Journal Information)3

是有人跟我說,某本頂尖的期刊作業是先由學生助理進行「第一波的篩選」,才將文章匿名送審。Philosophy and Public Affairs則是似乎有從頭到尾的匿名審查作業:由一個行政編輯將所有的文章匿名後才送到主編手中。大量的投稿還不到審查階段就會被主編退回,而送審的文章完全匿名,審查者要等到刊登後才會知道作者是誰。

由於基模比較容易在「倉促」決定、不用負責時影響到評價,我們需要做更多的研究,了解這個專業領域內的期刊審查政策與作業。

##反女性主義的「共識」##

哲學界的期刊幾乎看不見任何女性主義哲學,而相較於其它人文與社會科學領域,這形成級大的對比。而大家也知道,哲學界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由於許多哲學系要求(或至少鼓勵)女性開設女性主義哲學課,有一定數量的女性有能力發表女性主義研究。

我們可以藉由基模進一步瞭解哲學界對女性主義的態度嗎?如同我們之前所看到的,基模將哲學呈現為超級理性、客觀、男性化。基模顯然將女性主義連結到女性與女性化,並將之視為情緒化、政治化 、不客觀。我們再一次遇到基模衝突,而這使得哲學與女性主義難以相容。(先前探討的那七本期刊嚴重欠缺女性主義哲學論文,本身不足以證明哲學對女性主義哲學的偏誤。是有可能女性主義的作品沒有投到那些期刊。有各種證據,包括我個人的經驗以及他人的闡述,顯示哲學界的反女性主義偏誤。期刊的數據只不過是諸多跡象當中的一員。)

##氛圍、社會規範##

如果哲學被性別/種族的基模主導,那就不難理解這種基模如何影響到哲學界的氛圍。

  • 哲學系通常是極度男性化的地方。包括:
  • 競爭、好鬥、(缺乏養育)
  • 高度judgmental
  • 個人成就、智性、自體性(agency)導向
  • 敵視女性特質
  • 有個常聽到的笑話是說,(男性)哲學家有社交障礙。在社會上一般認定女性有責任維繫良好的社會互動。由於在哲學系很難出現成功的社交,女性要嘛就得肩負這項責任,要嘛就在這個一般社會規範不適用的環境中被排擠。

女性很難對這個極度男性化的環境有任何「歸屬感」,因為在這個環境中必須放棄許多自我認同中的重要面向;由於哲學界所重視的特定男性化特質通常也都連結到「白人」,哲學界中的少數族群也會遇到一樣的困難。是有女性與少數族群能在這個環境中成功生存,但是他們必須要能夠想辦法適應或掌控失常的社會環境,或者學會順從男性化的規範。當然,這種氛圍對於那些不適應高度男性化規範(或失常的規範)的男性來說,也是非常艱困。

在一個男性(或種族)強烈主導的基模作用下,刻板印象威脅對女性與少數族群形成嚴重的問題。心理學的各種研究(比方說Steele 1997, Maass and Cadinu 2003)指出

在刻板印象相關的場所,負面的刻板印象是造成少數族群表現不佳的部份原因。更精確地說,少數族群經常被認定沒能力勝任特定的任務,這些場域對那些少數族群成員構成威脅;他們無可避免地服膺於刻板印象,會造成表現能力下降。(Maass et al, 2003, 244) 4

在一個負面刻板印象的場所中,除了少數的身份之外,負面刻板印象威脅的跡象包括:

  • 對該場所有的強烈認同感,
  • 對於受到威脅的族群有強烈的認同感,
  • 覺得自身的能力決定表現,
  • 且可能擁有一種「高度污名意識」(high stigma consciousness)。

這顯示哲學界中,認同女性(或非白人)身份,但又為哲學投入大量心血,同時(如同這個專業領域所鼓勵地)認為自己對於自己的表現負責的人,特別容易受到刻板印象威脅影響。

雖然刻板印象威脅到底是怎樣造成傷害有所爭論,但是方式似乎包括:

  • 焦慮
  • 思考受到干擾
  • 過度謹慎(以便回應所預期的評價偏誤)
  • 自我期待下降
  • 逃避心態(disengagement)

在一些案例中,即使沒有或者只有些微的刻板印象威脅,對於團體中「唯一」的人來說,仍然會受到類似刻板印象威脅的影響(Sekaquaptewa and Thompson 2002, Sekaquaptewa and Thompson 2003)。「唯一」的狀態的影響包括學習與表現。值得強調的事,這種「唯一」狀態的影響完全取決於情境:當「唯一」的人不再唯一時,那些影響便全數消失。這顯示那些較差表現不是永久的缺陷。

就我自己的經驗,一直到今日,「唯一」的狀態常常讓我的舌頭打結,讓我覺得自己「很笨」。我會發現自己在明明就超熟的議題上,無法跟上別人的論證,或者無法清楚提問。我們都知道因為焦慮而「變笨」時,跟複雜的觀念搏鬥的感覺。多數人比較不熟悉的,是性別與種族的不平衡,是怎樣地阻礙女性與少數族群表現出該有的水準。一般人很少會想要待在一個經常讓自己覺得「很笨」、總是「程度表現不出來」的領域。但是基於刻板印象威脅,再加上經常同時出現的「唯一」狀態,對於哲學界裡面的女性和非白人來說,這再熟悉不過。

好消息是,有一些行動可以降低刻板印象威脅(Maass and Cadinu 2003, 268-270):

• 提出證據指出刻板印象是錯的,或者引介一些顛覆刻板印象的榜樣。
• 啟動不受負面刻板印象影響的族群認同。舉例來說,在評價時不要開啟性別或種族的標籤,同時鼓勵認同其他(不受負面刻板印象影響)的分類。
• 避免在刻板印象影響的場域中評價,再以此為能力指標。邏輯測驗並不反應對邏輯的敏銳度。
• 提倡智力累進的觀點,主張致力可塑且可靠努力而增進。

建議:

  1. 我們需要在更多議題上更多數據。這很重要,首先是因為這樣幫助我們更精確地理解哲學界的性別與種族偏誤,讓我們知道我們到底在面對什麼問題;其次是因為收集資料的過程鼓勵我們自我省察,促使哲學系必須負責。
  • 管道:主修以及研究所所有階段,女性與少數族群的人數。
  • 期刊:性別(和種族)的總投稿、送審、R&R、接受、出版人數。
  • 期刊的審查制度:到底有多匿名?
  • 鄰近學科。
  1. 顛覆對女性主義的偏誤。知名的女性主義者應該:
  • 往主流期刊投稿。
  • 在寫作時使用「女性主義/女性主義者」等用語。
  • 挑戰那些對女性主義的錯誤理解;在同事與學生之間鼓勵更多對話,以便教育更多人女性主義的內涵。
  • 鼓勵男性開設女性主義課程、撰寫女性主義文章。
  1. 顛覆基模
  • 不要消失,也不要忽略、抹煞哲學界的女性與少數族群。讓自己可見,讓別人也可見。
  • 把對於性別、種族、地位、哲學的基模特別挑出來,然後回拒它們。
  • 切勿默許哲學界男性化。找方法嚇阻反社會的行徑。鼓勵一種歸屬感。
  • 以更廣的方式去理解「智性」。
  1. 組織動員!
  • 建立特定的環境,讓女性與非白人哲學家成為多數。
  • 建立女性主義哲學與種族哲學的價值得到認同的環境。
  • 建立系統,讓責任得以歸屬,且提供所需要的支援。
  • 尋求更廣層面的有用資源,包括學院、大學、全國的機構。

(Haslanger, 2008. P.220)

(Haslanger, 2008. P.221)

(Haslanger, 2008. P.222)

56

##譯者註##

  1. a mental construct that, as the name suggests, contains in a schematic or abbreviated form someone’s concept about an individual or event, or a group of people or events. It includes the person’s or group’s main characteristics, from the perceiver’s point of view, and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hose features.” (Valian 1998, 104).
  2. They give rise to expectations. They interpret behavior in ways that are consistent with the schema rather than inconsistent with it. They supply explanations where data are missing or ambiguous. They direct the search for new information. They make subtyping a likely way of handling exceptions (Valian 1998, 106).
  3. All papers are initially read by the Editor. Some are accepted, perhaps after amendment or resubmission, by the Editor himself and a proportion are then sent out to referees. When papers are sent on, the referees receive “blinded” versions of the papers if copies are sent in that form. 7 And referees’ reports are sent on to the authors if the referees agree, though in the interests of speed referees may give brisk verdicts for the Editor’s eyes only. (Analysis – Journal Information)
  4. negative stereotypes are in part responsible for the underperformance of minority members in stereotype-relevant domains. More specifically, those tasks for which negative association exists between the task domain and the minority group will represent a threat for minority members; their preoccupation with inadvertently confirming the stereotype will in turn lead to a decrease in performance. (Maass et al, 2003, 244)
  5. 翻譯上的任何建議請寄信給ten-herng.lai [at] anu.edu.au。特別歡迎心理學專有名詞上的指教。
  6. 感謝Sally Haslanger協助取得翻譯授權。感謝賴天恩、賴妤宜、林孟君、朱家安在翻譯上的建議。

##作者註##

Thanks to Nina Emery for her ideas and excellent work on data collection. I have received many comments on this essay since it was presented at the American Philosophical Association’s Central Division annual meeting (April 18-21, 2007, Chicago, Illinois), and widely circulated after that. Thanks to all of those who have given me feedback, especially Shelley Tremain for her help in correcting ableist language. Special thanks to Lauren Ashwell, Sylvain Bromberger, Caspar Hare, Heather Logue,
Kate Manne, Agustin Rayo, Damien Rochford, Jennifer Saul, Robert Stalnaker, Anita Superson, and Ekaterina Vavova for helpful conversations during the early stages of my thinking about the data.

  1. http://www.philosophicalgourmet.com.
  2. Thanks to Marilyn Friedman for pointing this out in discussion at the APA panel convened by the Committee on the Status of Women at the APA Central Division’s 2007 meeting, where I first presented this data.
  3. Thanks to Sylvain Bromberger for this point and for the suggestion that we look at journals in linguistics and cognitive science.

##References##

Blackwell Publishing. 2007. Analysis author guidelines. http://www.blackwellpublishing.com/submit.asp?ref=0003-26386ksite=l (accessed May 1, 2007).

Bertrand, Marianne, and Sendhil Mullainathan. 2004. Are Emily and Greg more employ able than Lakisha and Jamal? A field experiment on labor market discriminatio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94 (4): 991-1013.

Goldin, C, and C. Rouse. 2000. Orchestrating impartiality: The impact of “blind” auditions on female musician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90: 715-41.

Maass, Anne, and Mara Cadinu. 2003. Stereotype threat: When minority members underperform. European Review of Social Psychology 14: 243-75.

Sekaquaptewa, Denise, and Mischa Thompson. 2002. The differential effects of solo status on members of high- and low-status groups.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28: 694-707.

----. 2003. Solo status, stereotype threat, and performance expectancies: Their effects on women’s performanc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39: 68-74.

Steele, C. M. 1997. A threat in the air: How stereotypes shape the intellectual identities and performance of women and African Americans. American Psychologist 52: 613-29.

Steinpreis, R. E., K. A. Anders, and D. Ritzke. 1999. The impact of gender on the review of the curricula vitae of job applicants and tenure candidates: A national empirical study. Sex Roles 41 (7-8): 509-28.

Superson, Anita. 1999. Sexism in the classroom: The role of gender stereotypes in the evaluation of female faculty. APA Nesletter on Feminism and Philosophy 99 (1): 46-51.

Valian, Virginia. 1998. Why so slow? The advancement of women. Cambridge: MIT Press.

基於計畫改組,以後公民學院部落格可能無法再讓大家刊登文章。若這篇文章基於授權無法刊登在udn,或鳴人堂無法接受翻譯文章,我們再想一下可以把它發表在哪裡。

基於它跟刻板印象的關連,我覺得可以翻成「刻板框架」,比較好理解。

考慮到這個詞在文章最後一節也大量出現,覺得可以統一使用:

  • 「唯一狀態」和「處於唯一狀態的人」(rather than「唯一者」),或者
  • 「唯一處境」和「處於唯一處境的人」(rather than「唯一者」)

我對這個詞的印象是:想要強調道德意涵時翻成「偏見」,想要強調心理和科學意涵時翻成「偏誤」。但我覺得就算是在道德的討論裡,翻成「偏誤」也有正面意義:讓大家知道有bias的人不見得是壞人、不見得是故意的,只是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認知上的缺陷,以致於這個問題需要重複提醒和澄清才有機會解決。

我也不確定,或許「挑剔的」、「鼓勵批評的」?

這個詞是出現在文章的哪裡?我只有在 reference 看到。

授權的部分我要再研究一下,基本上我對於這類正式往來很不在行。

evaluation、evaluator、evaluate,我不是很確定要翻評分(者)、評估(者)、平價(者)。

原來如此,我覺得這段可以這樣改:

研究結果顯示,不管要做出評價的人(評價者)是什麼性別,都會因為男性、女性、黑人、白人的名字而受到影響

然後後續就用「評價」和「評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