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語言如何召喚存在

有人說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是二十世紀之後歐陸哲學影響力最大的哲學家,許多當代重要思潮如存在主義、詮釋學轉向與後現代思潮都和他密切相關。

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是海德格的語言哲學。海德格關於語言哲學的論述大多收錄在他五0年代的著作《走向語言之途》(On the way to language),這部著作使用文字方式相當玄奧,有人喜歡它的詩意,也有人認為它是不負責任的胡言亂語。而我的這篇文章則打算找出海德格論述中具有說服力的地方,向大家展示。

要理解海德格的語言哲學,首先我們要抓住的一條基本原則就是「語言召喚存在」,這是海德格語言哲學的重要綱領。

「語言召喚存在」聽起來像巫術,彷彿你向天地萬物下什麼樣的符咒,什麼樣的存在就會被你召喚過來。如此一來,「語言召喚存在」,這樣的說法,就是相當違背我們日常直覺的主張。如果我們只是更改事物的名稱,直覺上並不會更改事物的性質。我們沒辦法純粹藉由更改命名,改變什麼或召喚什麼新的存在性質。

但是,現在讓我假想另一種情境:我們一道造訪一個屋子,我是一個房屋仲介,而你是一個正要添置房產的買家,我想我會跟你聊聊關於這棟房子的屋齡、地段、相關預期的商機和未來增值的可能性。屋齡、地段、商機,都是這個情境下必須認真以對的存在(Being),這個存在是我們雙方在當下情境中必須嚴肅以對的。

再來,讓我們假想另一種情境,來變換我們對於這棟建築物的存在設定(the set up of Being):我們一道造訪一個屋子,我是一個教授現代美學或力學的老師,而你是學生,在我與你的這趟實地考察中,由於我們的課程是關於建築美學或力學,所以我可能跟你談談這棟建築的建築風格究竟屬於現代主義或後現代主義的美學風格,或者可能跟你談談關於這棟建築物的力學結構。在這樣的情境中,一個在我課堂上舉手發問關於這個屋子屋齡、地段、商機的學生是不合時宜的,因為在這個情境的基本設定中,屋齡、地段、商機是該被隱去而忽略不計的存在,而美學和力學才是被設定要嚴肅以對的。

當我們從上述的舉例,回到海德格思考的存在問題。我們發現,對於什麼是存在,答案端賴我們身處的情境(situation)。而情境之間差別的關鍵,又在於我們正在用哪種語言。正如同我們日常生活中所說的「術語」和「業界」,每個業界都有每個專用語言,也就是所謂的術語。藉由學習一種專業語言,我們逐漸進入某個業界視域(horizon)。海德格認為在我們的生活世界中,每一種具有特定威力的語言使用方式,都像咒語般自然召喚特定思想與行動,然後建立特殊視角的實踐,其效果猶如同打造或進入某個特殊結界一般。此中的道理無它,因為作為一個生活實踐的行動者,我們是情境下的行動者,而唯有一個行動情境展開,我們走入其中,我們才通過理解、看見某種特定存在,並且開始行動。

真理既遮蔽又開顯

綜上所述,對海德格而言,當人使用特定語言,常常也同時提煉了特定的存在經驗。也就是說,特定的語言為我們設定了有所看、有所不看的前提,並構建出不同的真理經驗。所以,在海德格的語言哲學中,除了「語言召喚存在」這個說法外,還有另一個更為有名的說叫做「真理既遮蔽又開顯」。對海德格而言,日常生活中,真理是有情境的,日常生活中真正起作用的真理,都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燈效應一樣,導引我們對於事物有所看、有所不看。甚至必須強調,我們正是通過有所不看的方式,才讓我們知覺集中聚焦在某些特定的存在設定上。就像剛才我所舉的例子那樣,你不會選擇在一個房屋買賣的過程中向你的客戶大談美學風格,你也不會不合時宜在建築學或美學的課程裡,向你的老師舉手發問關於地段、商機的問題。

將存在、語言和情境,看作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這看似只是一個簡單的觀點、一個平凡無奇的常識。然而在很多的時候,決定哲學思想轉向的關鍵,就只是一個簡單然而深刻的突破。往往一點點思想上的轉彎,卻可以為我們掃蕩許多現代社會的迷思。比方說,科學語言,就是一種特殊的視角,而既然科學語言是一種特殊視角的專業語言,那麼我們就要考慮科學語言在不同領域的使用是不是適合的問題。

小心科學!

值得一提的是,海德格在五0年代發展的語言哲學,背後有一個重要關懷是牽制在西方文化逐漸稱霸的科學語言。這裡先說明一點,不是要否定科學語言,而是要提醒大家,我們的討論和思考,在現代是如何受到科學語言影響,以及如此影響的後果。

歷經兩次世界大戰,西方在五0年代開始積極重建現代世界,原先用於戰爭的科學和軍工業,開始在和平時期轉入民生工業、開發資本社會。在這樣一個急速轉向的時代,科學與科技的思維與國家開發的結合脫離了人文思想的反應速度,而成為一種具有相當主導性的文化霸權。這裡說的,你們可以把它當作是一個文化史來理解,但有時我會想強調這個時期的文化發展至今深深影響我們現在的世界,我們很多的主流觀念可能是在那個時代成形的,也因此,以下要說的事情,你們可以拿來當作斟酌。我有時覺得歐陸哲學不一定帶給我們更對的意見,但有時歐陸哲學也帶來許多值得斟酌的思想角度、思想觀點。

海德格為什麼這麼在意,這樣小心的要我們提防科學或技術語言的過當使用?從剛剛我們談論他的語言哲學觀點時,就強調過他認為每一種語言的使用都有一定合法使用的範圍,也就是說任何語言的使用都要注意她的意義有效範圍,而這個合法範圍是有條件性的,因此,倘若某種語言脫離其有效範圍,而不知不覺的在大眾社會的使用中變成一種無條件的存在時,就是我們要留意的時刻了。

例如,在現代世界的社會運作中,人們過於推崇數據和計算的結果,從科學研發到商業市場,甚至到了教育政策,有時會走到了一種對於計算走火入魔的境界。正因為數據化的計算給出了一種客觀中立的表象,因此統計容易成為我們裁決世界的優先選項,而遺忘了在不同的情境中,很多時候這些計量化的行為,並不適宜作為主導某些場域實踐的恰當條件。

在這裡,我們不是要說計量化或數學化原則是錯誤的,而是說,在有些情境下,可能不是最適宜的。從某些當代哲學的政治批判角度看,這種計量化的科學外表在許多時候反而成了一種意識型態,而從社會實踐的角度看,這種計量化的科學外表有時甚至成了一種騙術,比方說關於很多國家級的開發政策,明眼人可能會察覺那些數字報表背後隱藏了許多政治和財團的利益,或者我們挑明說就是技術官僚心態的做一些看似非常有建設性但實質上沒什麼建樹的表面帳,但在外表上都給了我們一個客觀中立的表象,而騙術之所以成立,是因為數字原則成了我們這時代最盲目的迷信。

#科學世界的弱勢人文

因此,你會看到從上個世紀的許多歐陸哲學發展來看,也許會讓人意外的發現似乎很多哲學開始批判或企圖鬆解現代科學迷思。科學迷思之所以被稱做是迷思,這並不是說科學本身是錯誤的,而是說科學在我們現代社會中的應用中,逐漸成為一種意識形態,彷彿在現代社會中,任何領域如果沒有科學的外觀,就會被人們認為是不夠客觀的知識。如此一來,科學在現代社會的地位,似乎不僅僅只是一種特殊專業,而成了一種特殊的現代信仰。而科學從一個挑戰意識形態的思想武器,到最後可能自己變成一種意識形態,當中的關鍵在於,科學身為特殊專業語言,在人們過當的使用中,脫離原先的特定條件而成為理解一切經驗的主導方式。例如,科學實證原則也容易成為我們這個時代衡量事物的標準,但是就以宗教和藝術領域為例,這兩個領域的重要經驗恐怕很難用適用實證的原則來檢視成就,這是這兩個領域在我們現代社會處於弱勢地位的原因。

而我們也常常無奈的看到這些領域為了取得她們在現代社會的地位,也變相的穿上不適合她們的外衣,比方說有宗教團體可能開始強調信徒參與他們組織後,福報的增長與個人在社會地位上的提升,一下子,彷彿宗教經驗不是提昇個人精神涵養的高度,而是猶如投入一個投資報酬率相當高的企業。或者我們看到我們的媒體喜歡報導有藝術家當年如何落魄,而今天他的藝術堅持如何讓他在社會上發光發熱,彷彿一個人投入藝術是另一種更具前瞻性的文化投資。再比方說,有了上述意識型態的現代社會,自然會有很多東西像鬼遮眼般的視而不見。例如,我們再也感受不到自然,我們只看到自然作為資源,我們也看不到人,我們只看到人作為人力資源。我們更看不到文化,我們只看得到產業,美其名為文化產業,其實重點劃線劃在產業那兩個字,因為產業對應的市場,而市場評估是可以計畫、操控、利潤化的方案,但文化,如何評估和計量化?我們可能也看不到教育,我們看得到的是高等教育在衡量會計成本後的取捨,人文教育出局。最後,我想一些關心政治發展的朋友,還會為我們上述的說法補上超一技冷箭,我們也看不到真正為所應為的政治理念,我們只看得到政治盤算,在政治盤算中,選票和利益的計算才是理所當然。

海德格重視語言對於我們結構社會經驗的關鍵性,熟悉並操練一種語言往往是我們進入某種業界的開端,而往往唯有有效的解構特定場域的語言使用方式或者學習另一種文化語言才能使我們從中找到改變或出走的機會。這使得海德格意義下的語言並不只是一種中立的工具,而是具有特殊的政治性(the political),這裡所說的政治性,不是我們通常說的政黨政治那種政治,而是任何在生活中組織、編排人事物經驗的存在即是這裡所說的政治。也因此,在海德格的語言哲學裡,語言往往不僅止於作為表達的工具,而是更多時候,語言的日常使用本身,已是一種微觀的生活政治。

語言是存在的安宅

長久以來,海德格的語言哲學被說成是一種關於詩意存在的描寫,然而海德格所要揭露的詩性其實並不詩情畫意。

海德格所謂的「詩性」(the poetic),是回歸古希臘字源的「築建」(poesis),是一種讓某種生存經驗昭然若揭,以至於被城邦中人共看、共築建的公共經驗與政治經驗。而所謂的「城邦」(polis), 最源初的意涵並不是一種政體,而是一種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方式用我們今天習慣的表達方式說,是一種哲學,尤其是一種哲學反思或是哲學對話或論辯。這種生活方式重點精神在於解開一切日常生活中的理所當然,而後在理念的反思中被論辯、被交流,而後彼此朝向公共秩序的生活實踐。你看到,在這裡,語言,在古希臘的公共生活中,扮演如何重要的角色,同時也是在這樣的意義下,海德格說:「語言是存在的安宅」。因為語言為一個語言使用者築建了一個世界,而人棲居(dwelling)其中,成為寓居於某種世界之中安身立命的局中之人(Being-in-the-world)。這個世界可能保護他,也可能封閉了他。這事情可以兩面看,棲居於某個世界中的人,他就如同護衛自身一般護衛他的家園,但封閉在某個世界中的人,他尋獲自由空間的最佳方式是學習並熟悉另一種語言,無論是另一種自然語言或專業語言,都有助於他回身反思檢視他原有世界的條件性,而這是關於什麼是自由最實質的可能性條件。

因此,「語言是存在的安宅」,這句話並沒有一般哲學評論所傳頌那樣的純潔與安全,因為這句話也等同「語言是政治的安宅」,因為動用語言,也是我們開始整理我們與世界的關係、我與社會中其他人關係的開端。當然,提醒這些絕非意味我們應該遠離政治或是語言,因為對海德格而言,人不可能脫離語言去整頓我們的世界、去整頓我們與他人的關係。不如說,海德格語言哲學的本意是尋找一種多元社會的可能性條件。一種語言,無論是自然語言或專業語言,都為我們封閉某些存在經驗、同時也開啟某種存在經驗。而一個多元世界的可能性,就在於我們能否學習並且理解不同語言為我們開啟的視域(horizon)。比方說,你學會社會學的語言,你可能學會從社會的權力結構去看待種種不平等現象的根源,並開始去思考社會問題的解決之道;而當你學會藝術語言,你可能開始理解藝術家不同於我們日常看待世界的方式,然後去理解那些繪畫裡那些線條或詩句裡的用字遣詞所要你去領會的境界;你也可能學會佛教或基督教宗教語言,去思考那些象徵或隱喻的字眼,究竟要你去思考那些超越性或神聖性所要向你開啟的世界。而且容我多說一句提醒,熟悉這些領域的聰明使用者,會知道這些特定領域的語言使用重點不在實證經驗,而在於意義世界,儘管我們容易將一切日常經驗等同感官的實證經驗,但請稍微留意經驗(experience)這個字眼,無論你從字源學、歷史學或只是簡單查閱英文字典,她都有另一層微妙的層次意涵:體驗。而至於體驗能不能完全等同經驗,尤其是等同感官經驗,讓我們為這個問題留點想像空間。而且別忘了,感官(sense)這個字眼,也是保有字源學或歷史學以及當然你知道的即使你只是簡單的查閱字典,她仍舊保有感受(feeling)或意義(meaning)的文化根源。

一個世界,多元視角。但海德格並不是要簡單的說一句尊重多元價值就了事,尊重多元價值仍然是對的,但怎麼樣才能做到實質的尊重,似乎不是只有容許多元價值發聲而已。因為在我們的社會中,我們還是很容易感受到很多聲音發聲了,但實際上對於我們這個社會,這些聲音依然處於弱勢的邊緣。我相信,一個社會要做到真正尊重多元價值可能需要一點文化條件,例如以就業或市場為理由削減人文教育的預算或縮編通識教育,就很容易讓人文關懷的視角繼續在我們這個社會即使存在但長久的處於弱勢邊緣。而與上述情況相反的,衡量一個社會是否是一個真正的多元社會,可能是看一個社會在制定重大政策時,有多少不同的專業視角被參與進來,並且在不同專業考量的反覆斟酌、論辯中被穩健的建立起來。舉個例子說,如果一個國家在核能興廢或國土開發的議題上,始終只有技術專家和財政專家的特定語言取得主導權,那麼我想這樣的國家多少是有點脊椎側彎的毛病存在。

*作者為政大哲學博士,靜宜生態人文學系兼任助理教授。網路文章可見關鍵評論網

我把這篇改到投稿的分類喔 :wink:

原來我PO錯地方! 謝謝你,謝謝。

關於這段我想有幾個可以寫得更清楚的地方:

  1. being跟existence常常都翻譯為「存在」。確實我同意在這個脈絡中把being翻譯為「存有」在語句上感覺不是很通順,所以不如加一個註腳,闡述being跟existence之間的差別。

  2. 「這個情境下必須認真以對的存在(Being)」這個片語感覺不是很容易理解。或許你會想寫成「在特定的脈絡底下,有些東西是我們所關注的,另一些東西則是我們所忽略的。舉例來說,對於房屋買賣來說,屋齡、地段、商機是我們所在意的東西;對於藝術史或者美學探討來說,屋齡、地段、商機反而不再重要,美感才是。」

  3. 然而如果我對2.的理解正確,就會有點困惑多了「存在」這個術語到底做了什麼。

  4. 這可能就跟我對海德格相當不熟悉有關,但是如此一來,似乎並不是「語言」使得有些東西比另一些東西更為重要。相對地,比較像是不同脈絡中,有一些東西比另一些東西更為「實用」。

我相信如果可以把這幾點澄清,會對於讓這篇文章更好懂有幫助。

哈囉,感謝投稿,下面是我的一些意見。

我同意賴天恆的意見。

此外,「存在」(Being)和「實在」(real)的使用讓我覺得有點困惑,從下面這個看起來它們的意思好像差不多:

但是從下面這個看起來又不太一樣:

我不懂海德格,不過從你的寫法,我猜想「實在」(real)應該是可以省略的,因此,我建議要嘛說明一下這兩個概念的不同,要嘛省略「實在」(real),只用「存在」(Being)來談就好了。

我看到這裡的想法是「什麼角色?」,我覺得你對於城邦生活的描寫好像不夠多,沒辦法讓我理解你想要談的是哪一種生活,以及為什麼語言在那種生活裡(比起在現在台灣人的生活裡)扮演重要角色。

這裡若用「特定語言」取代「特定人的聲音」,似乎可以讓前後說法呼應,例如:

如果一個國家在核能興廢或國土開發的議題討論裡,始終只有那些關於技術和財政的語言,那麼我想這樣的國家多少是有點脊椎側彎的毛病存在

為了符合編輯體例,請把文中的括弧()改成全形(),麻煩你了!

1.在海德格的使用脈絡裡,being翻譯為「存在」,existence則特指「人的生存」。我倒是覺得額外加註腳談,會變成學術論文。而且會是一個幾百字的長註腳。不如這樣,維持現在文章的寫法,如果到時有網友留言詢問,我可以寫一個長長的留言給大家斟酌參考(而同時又不會因此讓原本文章的學究氣太重)。

2.存在(Being)跟實在(real)兩者之間有互通的意涵,本來我是想用這個方式,讓海德格的存在哲學和實用主義傳統有互通用意,其實這個寫法在我的博士論文裡用過,以前發表的時候,林正弘和郭博文老師也都滿喜歡的。這裡有一個不明說,但暗示歐陸和英美哲學傳統其實可以有些相通地方得以交流。但如果你們覺得不必要,然後我想想網路上的讀者應該也不是有這個方向趣味的,那麼我同意更改。更改方式也很俐落,中文大部分不動,只要「實在」改成「實在的東西」,然後括號內的英文”real”我就直接去掉。

3.也許,直覺把存在(Being)翻譯成「東西」,好像也行。但考慮一下這個想法,比方說我們哲學不是常會用這樣的語句「靈魂是精神性的存在」、「身體是物質性的存在」,但你們看,同樣的話,變成「靈魂是精神性的東西」、「身體是物質性的東西」,好像就是哪裡怪。然後,我確實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去說為什麼我們哲學就是很愛用「存在」這個字眼,但我們就是通常會覺得「存在」似乎比「東西」這個字眼的意涵多些。我直覺只能猜,可能當我們日常語言用「東西」這個字眼時,比較偏向如桌子、鍵盤、遙控器這類「東西」,可是你們的看,我們不會說「正義的東西」而是會說「正義的存在」、不會說「美的東西」而是會說「美的存在」。我還是建議繼續保留一定的空間給存在這個字眼,儘管我們坦誠說或許不夠那麼清楚俐落,但也許想想,歐陸哲學傳統(不只海德格)可能就是想要鬆動一下我們日常太過偏重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才算實在或存在的觀點。

4.古希臘城邦比起台灣,公共政治生活更加重視論辯,所以就政治生活看,他們比較關注語言。但文末因為已經字數有點多了,要多講,文字一下多了起來,這樣就讓原先的敘事好像又不小心開了另一個走太遠的線。兩位,建議不如這樣操作,文章先這樣寫,我們算是留一個話柄,如果有讀者留言(或到時乾脆你們就去留言),讓我在留言欄發揮一下,順便給大家再開一個從語言到政治的視角啦!如果發現大家喜歡延續這個話題的話,我們還可以知道之後我們可以再寫漢娜顎蘭如何談語言和公共領域的關係(這是她用語言哲學切入政治哲學的經典款)。並且,同樣的理由,維持原先寫法,文自動用的比例也比較不會妨礙到正文的節奏。

5.那個用「特定語言」取代「特定人的聲音」的修改意見,完全無異議接受,我照朱家安的建議修改。

6.半形和全行符號那個問題,當然照你們的專業編輯經驗修改啦!

1.在海德格的使用脈絡裡,being翻譯為「存在」,existence則特指「人的生存」。我倒是覺得額外加註腳談,會變成學術論文。而且會是一個幾百字的長註腳。不如這樣,為此現在文章的寫法,如果倒時有網友留言詢問,我可以寫一個長長的留言給大家斟酌參考(而同時又不會因此讓原本文章的學究氣太重)。

2.存在(Being)跟實在(real)兩者之間有互通的意涵,本來我是想用這個方式,讓海德格的存在哲學和實用主義傳統有互通用意,其實這個寫法在我的博士論文裡用過,以前發表的時候,林正弘和郭博文老師也都滿喜歡的。這裡有一個不明說,但暗示歐陸和英美哲學傳統其實可以有些相通地方得以交流。但如果你們覺得不必要,然後我想想網路上的讀者應該也不是有這個方向趣味的,那麼我同意更改。更改方式也很俐落,中文大部分不動,只要「實在」改成「實在的東西」,然後括號內的英文”real”我就直接去掉。

3.也許,直覺把存在(Being)翻譯成「東西」,好像也行。但考慮一下這個想法,比方說我們哲學不是常會用這樣的語句「靈魂是精神性的存在」、「身體是物質性的存在」,但你們看,同樣的話,變成「靈魂是精神性的東西」、「身體是物質性的東西」,好像就是哪裡怪。然後,我確實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去說為什麼我們哲學就是很愛用「存在」這個字眼,但我們就是通常會覺得「存在」似乎比「東西」這個字眼的意涵多些。我直覺只能猜,可能當我們日常語言用「東西」這個字眼時,比較偏向如桌子、鍵盤、遙控器這類「東西」,可是你們的看,我們不會說「正義的東西」而是會說「正義的存在」、不會說「美的東西」而是會說「美的存在」。我還是建議繼續保留一定的空間給存在這個字眼,儘管我們坦誠說或許不夠那麼清楚俐落,但也許想想,歐陸哲學傳統(不只海德格)可能就是想要鬆動一下我們日常太過偏重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才算實在或存在的觀點。

4.古希臘城邦比起台灣,公共政治生活更加重視論辯,所以就政治生活看,他們比較關注語言。但文末因為已經字數有點多了,要多講,文字一下多了起來,這樣就讓原先的敘事好像又不小心開了另一個走太遠的線。兩位,建議不如這樣操作,文章先這樣寫,我們算是留一個話柄,如果有讀者留言(或到時乾脆你們就去留言),讓我在留言欄發揮一下,順便給大家再開一個從語言到政治的視角啦!如果發現大家喜歡延續這個話題的話,我們還可以知道之後我們可以再寫漢娜顎蘭如何談語言和公共領域的關係(這是她用語言哲學切入政治哲學的經典款)。並且,同樣的理由,維持原先寫法,文自動用的比例也比較不會妨礙到正文的節奏。

  1. 那個用「特定語言」取代「特定人的聲音」的修改意見,完全無異議接受,我照朱家安的建議修改。

6.半形和全行符號那個問題,當然照你們的專業編輯經驗修改啦!

我想 @kris 的意思是請你協助修改原文,以符合我們的投稿須知中的:

中文段落中的標點符號一律使用全形符號如,。:;『「,不得使用半形符號如 , . : ; " '。

在全文的最下面,按下鉛筆的圖示就能修改:

好! 應該是今晚睡前我來趕一次修改全稿然後寄出,因為週四五又要上台北教書,手邊沒有電腦會比較麻煩。在這之前,也等看看朱家安或是否有其他的朋友回應提供修改意見。

1個讚

哈囉,我想確認一下,所以在這篇文章裡,這兩個句子的意思其實沒有差別對吧:

a. 屋齡、地段、商機,都是這個情境下必須認真以對的存在(Being),這個存在是我們雙方在當下情境中必須嚴肅以對的實在
b. 屋齡、地段、商機,都是這個情境下必須認真以對的存在(Being),是我們雙方在當下情境中必須嚴肅以對的

而這兩個也沒差別,對嗎?

a. 因為在這個情境的基本設定中,屋齡、地段、商機是該被隱去而忽略不計的存在(Being),而美學和力學才是被設定要嚴肅以對的實在。
b. 因為在這個情境的基本設定中,雖然同樣身為存在(Being),屋齡、地段、商機該被隱去而忽略不計,而美學和力學才是被設定要嚴肅以對。

如果以上都沒有差別的話,我會建議不要用「實在」這個字。因為在這些段落裡,依照目前的寫法,似乎會讓人認為「存在」和「實在」之間有一些不同,並不互通。

我覺得「無限上綱」有點太強了。我在想,如果改成這樣會不會比較符合你想要的:

這裡先說明一點,不是要否定科學語言,而是要提醒大家,我們的討論和思考,在現代是如何受到科學語言影響,以及如此影響的後果。

這裡也類似,或許可以改為:

正因為數據化的計算給出了一種客觀中立的表象,因此統計容易成為我們裁決世界的優先選項,而遺忘了在不同的情境中,很多時候這些計量化的行為,並不適宜作為主導某些場域實踐的恰當條件。

這一段有點長,若在這裡分段,你覺得如何:

完全同意家安的修改意見,相當中肯的建議,感謝,感謝。現在人在外頭,沒電腦,回家後照上述意見修改。